其六雪山铁河(剧情,残酷描写注意)(1 / 2)
11:28AM.罗德岛特殊无菌舱室。
——在午后的暖阳中,他做了一个风雪凛冽的梦。
寒风如刀,雪粒乱舞,交织成一片迷离黯淡的天网。圣山巍峨,高耸入铁灰色的天际,不见山顶。朝拜道蜿蜒曲折,其上的行人如同蝼蚁般渺小,在齐膝深的积雪中匍匐前行。
风声烈烈,哭号声四起,铁链声铮然作响。
全副武装的士兵在道旁站成两列,冷漠地旁观着这场悲喜剧。雪粒不过多久便在他们的两肩积起厚厚一层。
手腕粗细的铁链圈起他的脖颈,铐上双腕,他被拖曳着踉跄前行,艰难行走在泥泞的雪水中。
这条铁链很长,很长,如同积雪融化蜿蜒流淌的溪水,从圣山曲折而下,被铐住串起的、血统高贵的囚徒们恍如逆流而上的鱼群。鱼儿被网住,如同瓜蔓般牵扯拉起,连根带土,被驱赶着向遥不可及的山顶攀爬。
忽然一个来自身后的力道猛地将他向后拽去。疲倦僵硬的双膝骤然一软,他一个后坐,跌入被前人践踏得灰黑的雪水之中。
他回头看去。
被拷在他身后的,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。
他认识这位血统高贵的阶下囚。世代积累的财富与教养,使他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。
士兵们冲入他的宅邸,将他从情妇的温柔乡里拽出来的时候,他身上的睡袍华美轻薄,映着雪粒的反光上熠熠闪烁。可惜这份精美并不能兑换成等值的保暖厚实,如今那件睡袍脏污褴褛,几乎看不出原色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老贵族发青的手指紧抓着覆有积雪的铁链,身体前倾着,如同一位虔诚的信徒向着圣山跪拜般。然而他的身体深深地伏了下去,没有再起来。
一旁的士兵上前,熟练地将冻僵的尸体从铁链上解下来。满是皱纹的手掌冻结、粘连在铁链上,被轻而易举地扯下。红红白白的皮肉冻在银灰色的铁链上。士兵拎起那具不再动弹的身体,一把抛在路边。
雪势凶猛,很快便在那具朝拜般的尸体上积起一层。不一会儿,老者的面目便看不清了。
……循环往复。历史在循环往复。
数年前这片纯白的冰雪上洒满了的是,在政治角逐中落败的一族的鲜血。短短几年,便轮到获胜方的尸体如同冰雕般被抛弃在道旁。
我对政治漠不关心,哪一派执政与我无关。一定是什么弄错了……怯懦的内心在这样地哭号。然而冻结住所有恐惧的大脑却无比清醒。
那一位鲜少犯错。握住了经济命脉,把持了军队——那个高贵的姓氏之下,除他自己以外已经再无他人,他的身后是新的阶级,是被经年盘剥与奴役的怒气与不满,正叫嚣着清洗与倾覆。
风声贯耳,铁链声铿锵。哭号声已经衰弱下去。
途径的朝拜道旁累累地堆积起了形形色色冻僵的、血脉高贵的尸体。
随着肩负着这条铁链的人数不停减少,颈上的铁链愈发地沉重,身前的链条已经沉沉地垂下,拖曳在地。泥泞溅了上去。链条在灰黑的路面,留下一道如同车辙般划痕。
圆弧的铁链如同车轮,时不时碾开一片泼洒四溅,已然凝结的血迹,又带起几段雪下僵硬冰冻的断肢。发青的手掌们直指天空,仿佛在魂归地下时的最后一次挣扎。
疼痛,寒冷,恐惧,累加到极端的时候,便无从感知到。他的思考已经停止了,冻僵在这片暴风雪之中。他不时地跌倒,又茫然地爬起,再随波逐流地迈开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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