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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她从小到大都觉得无比可怕的怒火中烧的声音,让她心髒狠狠地抽搐了起来。
“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!”
“你不要叫我妈!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!我为什麽要生出你来!”
“你不配做我的女儿。”
“你不孝顺。”
“你没良心。”
“你连畜生都不如……”
“够了!”栗姝脑中一片眩晕,脱口而出了这两个字。
“够了?”罗毅对栗姝此时的发言十分不解。
怪只怪没有机会让母亲体验到更残酷的结局了,一想到这些,栗姝竟然释然了一些!
“不要总是充满恶意的揣测你的母亲!不管怎样,她已经入土了!”即便是在这个时候,罗毅还是想劝栗姝与母亲和解,与自己和解。
但是在这一刻,栗姝却觉得彻底地失望了:“像你这种在爱里滋养长大,占尽了便宜的人,永远都体会不了我的痛苦!”
“你的痛苦?所以你可以在葬礼上连眼泪都不流一滴吗?不管她做过什麽,她都是你的母亲啊!”
栗姝知道,他们两个关于母亲的这场对话只能到此了。
罗毅以为她还在恨吗?其实她早就不恨了!
因为恨和爱一样,都是虚假的。
“大家都是幸运者,世界上有的也只有幸运者。有朝一日,所有其他人无一例外,都会被判处死刑。”
栗姝很想去辩驳,但是却什麽都没有说。
我们为什麽需要恐惧自己表达出与衆不同的感情呢?连自己的真实情感都失去的人,只会淹没在人海之中。
可是她能够理解罗毅,虽然并不认同。
他们两个的确是完全不同的人格。
她喜欢西餐,而罗毅却喜欢中餐。
她喜欢Adele、Taylor Swift、Lady gaga,而罗毅却喜欢凤凰传奇。
她喜欢打扮的精致,而罗毅却很随性。
她和她的母亲关系极差,半年通不了一次电话,而罗毅却能和他的母亲时不时打电话,一两个小时都是惯有的事。
《廊桥遗梦》里弗朗西丝卡曾经如此说:“我的丈夫他一辈子没做坏事,他不该受这样的遭遇。”
而在这段婚姻里,虽然她也曾经觉得自己被罗毅那种坚定选择的爱包裹着,甚至已经升华成了远远大于爱情这种占有欲的小爱。
栗姝承认,她与罗毅经历过爱情这件事,是毋庸置疑的,可是婚姻就像在爱情的海洋里航行,有时候也会抵达那片不再波澜壮阔的平静之岸——
那个岸的名字叫“不爱”。
不必视其为悲剧,而应该看作是一种平常。
可是社会、文化、家庭的捆绑下,人们往往会对这种情绪的变化感到内疚甚至羞愧。
无论如何,栗姝绝不想再背叛他,也不想再伤害他……
“罗毅,我们离婚吧!”她终于把这句隐藏了很久的话说出了口。
这些年来无数次,栗姝想和罗毅说出这句话,但是她却无法说出口,说是僞善也好,恩大成仇也罢,不舍得孩子变成单亲也罢,总归她在罗毅面前永远都处于道德的劣势。
他为何要勉强维持一段已经失去活力的感情,他为何不勇敢地选择放手,让自己与他都能迎向新的可能呢?
只是为了孩子?栗姝似乎有无数个理由来论证这个命题的虚僞。有时候她也会将这个议题扩展到社会的稳定的角度,但是即便如此,她也感觉到了自己快被割裂开了。
“好!”罗毅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,淡淡地应了一句。
甚至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再有进一步的情绪,仿佛就像再问晚饭吃什麽一样随意。
“大事已了,你假期本来就不多!最近你们那里本来就忙,剩下的事,我自己处理就好!”栗姝轻轻地说。
罗毅点了点头,接下来他们两个很默契地什麽都没有说,在这场生离死别之前,貌似之前搁置的一切都被钉死了,而如今只是等待着一个契机将一切托盘而出罢了。
挣扎之章:苏延来了
“我死以后,惩罚立刻就来到你们身上,其酷烈的程度,皇天在上,要远远超过你们加在我身上的死刑。”
“现在我们各走各路的时候到了:我去死,你们去活。这两条路哪一条比较好,谁也不清楚,只有神灵知道。”
——苏格拉底《申辩论》
罗毅是永远理解不了栗姝那种破碎感的。
这应该是一种来自于基因的特质,是一种原生家庭的伤痛给她带来的阴影,也是一种她想要努力摆脱却发现自己在泥潭里挣扎,越陷越深的困境……
连罗毅也不得不承认的是,他们之间的分道扬镳,是早已注定的,是不可改变的,也是无法避免的,他努力过了,所以也愿赌服输。 ', ' 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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